06-沉默的駱駝  

 

沙漠的天氣十分乾燥,近看遠看,都只有駱駝和我,我在沙漠中獨自佔有我的駱駝。漠途中的駱駝總是沉默,我不擅安靜,總是叨絮著他的沉默。


透過言語演算著存在兩種不同生物世界的人際關係,我邊走邊說。當我不經意對駱駝任性耍賴,駱駝依然沉默。行走在沙漠裡,駱駝是我的唯一,而他認為他原屬於沙漠。我幻想著,素描一張只有駱駝和沙漠的畫像,題名「駱駝的自由」或「自由的駱駝」,他不表示任何意見。

綠洲還有好長一段路,沒有遊客服務中心,沒有販售通往市集的地圖,這段路要走多遠,我還能走多久,駱駝總是老神在在。孤獨和沉默對話,在只有我倆的世界,如此靠近,如此陌生。

天降甘霖的那天,我們跪地朝天大口大口的喝起水來,無底洞似的拼命把身體裝滿,當下的世界無所謂新陳代謝,「趁雨未停,趕緊把水袋裝滿吧﹗」解渴後的駱駝表情有些改變,嘴角微微抽蓄,開始嘗試發聲,「你終於要開口說話了是嗎?」我又驚又喜。他還在練習,一面讓雨水在喉中滾動,一面吞吐讓唾液在嘴裡折返,我專注的期待。

「天降甘霖我並不歡喜,那表示我們相依為命的日子不多了,你有足夠的水能到達市集,而我將待價而沽,我在沉默中暗地秤量著餘水,深怕你乾渴在漠途中只留下我。因為我總是沉默,不容易口渴,你一路嘮叨,口渴了便要喝上幾口。我想你在我身邊多些時候,所以我選擇沉默,因為我只是一隻駱駝。」

 

──動物管理員寫於2004年9月,原載於「大衛女孩」新聞台─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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