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5我想撥電話給你  

我想撥電話給你,卻不曉得你的號碼。


我們沒法什麼都聊,大部分的時候我都聽你說,很多使我陌生的人,從你口中親切的道出相關的事物,事實上我一直是一知半解的,但見你聊到激動,說得嘲諷,一系列表情生動,給我單純的快樂﹗

我在捷運上時常觀察老人與小孩,一群老人可以這樣獨立又相扶持的開心談話,聊他們自己的八卦,我替你羨幕,似乎為了我們,你年老後自由的青春,也葬在我們的家。

鄰座坐著手拈佛珠的老婦人,嘴裡冒出「腳踏蓮花」四個字,就快忘記的回憶,在當下突然被喚起。

小時候,你帶我到過幾個神秘的地方,其中一處也有許多的紙蓮花,你手捧一大盆,我也幫著分擔幾球,到現在還未求證為誰而給,如今也無從問起了。

那是一座不知名的山,偌大的廣場,像是供堂,有白色的裝潢,裡頭來來往往的人,沒有一個記得住的面孔,就記得我們祖孫倆,現在想起,那段路應該是相當長遠的,我們又是使用了哪種交通工具呢?我的記憶就停在供堂前,手捧蓮花的我們。無比清晰的,如今卻毫無共鳴,又像是自己胡亂作夢了。

那麼,另有一處神秘的地方,我是相當肯定的。


炎熱的下午,我們走了好一段路到街上的計程車行,接續那段空白的路,畫面留在一位蓄有白色鬍渣的老人,他雙眼緊閉,長大後我才知道他是眼盲,他從鐵罐裡拿出很多畫有古代人像的紙牌,祖母問了幾個問題,盲眼仙人並不多話,我也只記得他說了句「姜太公釣魚」,意謂著徒勞無功的哪件事。


回家時,我們沒有搭計程車,太陽就要溶化我們的傘,我緊握著手中蘋果口味的健健美,走了很久,才回到家。

後來,我們都沒有再提起,關於這兩個神秘的地方,現在你也到了一個神秘的地方,神秘的像失蹤人口,無從查起。

自你住院之後,我們就不曾交談了,對你時好時壞的病情,我多半也只能從電話裡得知,探望你時,見你蠢蠢欲動想要開口,嘴裡的管子卻弄痛你眼角流下眼淚,我才明白,和你聊天的單純快樂是如此的真切。


怎麼在你臨走前,我們還是沒能隨意的聊上幾句呢?
你的聲音飄不走,我卻什麼也捉不住﹗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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